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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天光熹微时,房间里持续了一夜的动静终于停下。

    宋以明从乔桥身上翻身下来,径直走去了浴室,等洗了澡出来, 外面天已经大亮了。

    宋以明重新套上裤子、系好领带, 伸手从床头柜拿手表的时候,才想起来抽空往身旁暼了一眼。

    晨光泛白, 透过宽阔的落地窗投射了进来, 照亮了一片狼藉的床铺。

    乔桥粉白的手脚蜷缩在一起,昏昏沉沉地窝在白色的被褥里, 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,嘴唇也破了道口子,因为哭了一晚上, 眼睛肿得厉害,手臂、腰上、大腿上都有青紫的掐痕……

    看起来可怜极了。

    宋以明心念微动,脚步顿了下来, 略微俯下身,伸出手去, 指尖在乔桥细嫩的脸上碰了一下。

    乔桥身体很敏感,冰凉的指尖冻得他无意识地颤了一下, 宋以明觉得有趣,刚想追过去摸乔桥的脸,下一秒,乔桥却像是嗅到熟悉味道的小动物,脸颊贴过来,很轻地蹭了蹭宋以明的手指。

    宋以明喉结滚动,顺势在床边坐了下来。

    宋以明对昨晚还算满意,此时见到乔桥如此惹人怜爱的模样,久不见的良知突然冒了出来,略微思索了一下,打电话叫了助理上来。

    等助理来的功夫,宋以明又心血来潮抽了张纸巾出来,帮乔桥擦起了脸。

    然而乱七八糟的粘液混着已经干涸的眼泪全粘在脸上,不是干巴巴的纸巾就能弄得干净的。

    助理很快敲了门,正巧耐心有限的宋以明便丢了纸巾,把残局丟给了助理,神清气爽地出门去了。

    等宋以明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。

    助理在外面小客厅等着,面前桌上摆着半点儿没动的西餐,见宋以明走进来,立刻迎上去跟宋以明汇报,说里面的那位一天都没吃东西,连水也没喝,只单吃了些药,怕是一会儿要胃痛。

    助理心里担心,也怕办坏了事儿,语气跟着有些着急。

    宋以明却没说什么,步履不急不缓,去冰箱里拿了瓶水喝,才转过来抬了抬手,示意助理可以出去了。

    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,看不出半点儿波动。

    助理后发觉了,优秀的职业素养加持下,才忍住没有皱了眉头。

    把人折腾成那样,竟是半点儿担忧也没有,简直是……禽兽不如。

    不过想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,以这位少爷这样淡漠的性子,哪儿有人有这样大的本事,能让他真正上心的,只可怜了那么乖的小孩儿……

    助理内心谴责,但也无能为力,只能默默嘀咕着腹诽宋以明,半个身子都已经走出了门,身后突然又传来了声音。助理连忙停步,松开门把手回过身去,就听宋以明问:“昨晚宴会上的糕点是哪家的?”

    “糕点……”助理哪里会知道这些,一下被问懵了:“我、我没太注意……”

    宋以明不关心助理有没有注意,也懒得管他该去哪儿找,抬手把房卡扔过去,说:“去买些送上来。”

    说完便不再停留,转过了身,往卧室过去了。

    卧室里黑漆漆的,没开灯,不过宋以明夜视能力很不错,一眼便看到了穿着皱巴巴的衣服,抱着腿坐在窗边的乔桥。

    推门的动静把乔桥惊动了,乔桥盯着黑漆漆的一片的屋子,浑身下意识绷紧起来。

    “啪嗒”一声轻响,伴随着响起的脚步声,顶灯亮了起来,明亮的光线骤然刺进乔桥的瞳孔里。

    乔桥赶忙闭上酸痛的眼睛,等终于缓过来,宋以明已经到了面前。乔桥突然对上宋以明的眼睛,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,仓惶地扭头错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“昨晚你中药了。”宋以明语气淡淡地,问乔桥:“你记得吗?”

    乔桥低着头,睫毛轻颤,发了好一会儿愣,才很小声很小声地说:“记得。”

    宋以明又说:“我帮了你,不感谢我吗?”

    乔桥愣了愣,抬起了头。

    乔桥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了这里。他本来是感到很委屈的,现在宋以明两句话下来,乔桥的委屈就好像突然都变得没了道理,好像应该感到委屈的是宋以明才对。

    宋以明居高临下地睨着乔桥,脸上面无表情,像是在等着乔桥跪地谢恩。

    乔桥嘴皮动了动,沉默着闷了好一会儿,委委屈屈地说:“……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宋以明似乎对乔桥的态度很满意,点了点头,走上前去,抓着乔桥的胳膊把他抱了起来,转身往床边走回去。

    乔桥感到惊慌,想要挣扎,然而宋以明的下一句话把他定住了。

    “别又感冒了。”宋以明说。

    宋以明把乔桥放到了床上,乔桥坐着没动,他还扯来被褥帮乔桥盖上了。他突然间变得体贴又周到,就好像今天白天丢下乔桥一整天不闻不问、刚才又强迫乔桥道谢的人不是他一样。

    乔桥咬了咬嘴唇,没吭声。

    宋以明也在床边坐下来,盯着乔桥那张漂亮的脸蛋看了会儿,手又伸了过来。乔桥余光暼见了,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。

    原本还不错的气氛忽然凝固了。

    乔桥回过神来,发现宋以明的脸色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宋以明说:“没人逼你待在这儿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……”乔桥对宋以明突如其来的冷脸有点儿慌,怕宋以明赶他走,不敢再委屈,裹紧了身上被褥,嗫嚅着说:“你的手很凉,我很难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