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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安澈拽着他的衣领,大步走到一边的水缸将人闷头摁了进去。

    苏元子乱糟糟的脑袋瞬间冲破冰冷的水面,水缸里咕噜噜地冒泡,他垂在身侧的手一开始还僵硬地抓挠着东西,没过一会儿就开始疯狂地在半空中挥舞着。

    安澈估摸着时间,松了力道将人拉出来,这回苏元子脸上的表情正常了许多,全是脱离了溺水窒息感的劫后余生。

    他缓了半天,摸着脑袋有些怀疑人生:“卧槽,怎么回事,我要死了?”

    “醒了啊,不错,我还以为你要继续睡下去呢。”一边的安澈气定神闲,“说说吧,你梦到了什么?”

    苏元子愣了一会儿,声音弱了下去:“我做了个美梦,梦到了我之前的朋友……”

    安澈说:“你碰到了圣水,我怀疑圣水能让人见到自己最期待的东西,像美梦一样。”

    苏元子不说话了。

    看得出来他受的打击挺大,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那一边,南祭台那边的活动也进行的如火如荼,安澈遥遥望去,就见那边的村民仍旧疯狂地追逐着黑袍人的步伐。

    那些村民过分热情的态度几乎叫安澈以为他们要将祭台挤爆,那腐朽破败的木头台子大概发出了不堪负重的惨叫。

    但没有。

    天空突然破开了一道缝,里面深藏着漆黑的影子。

    一柄剑猛地横在祭台上,剑气凌厉而强势,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威压掀翻了整个祭台,黑袍人被木板碎石压在身下,手中捧着的头颅被高高掀起,地底下那坛圣水被泥土、血液打湿。

    南祭坛上潦草搭建的木头台子碎了个干净,露出底下一片狼藉的祭坑。

    祭坑挖得很深,裸露在外的有数十人残缺骨头,形状正常,白骨森森,周围撒着稻米、贝壳,与奇奇怪怪的装饰。

    安澈站得远,没被剑气波及,站在他前面的村民倒是遭了殃,倒的倒歪的歪,他这也才能看清祭坑里的场景。

    全部都是人的头颅,形状大小各不一样,老少皆有。

    祭台底下,是人坑。

    人坑中央仍旧冒出点点金光的那摊水是圣水,圣水被无数尸骨簇拥着源源不断地冒出新的圣水。

    是活人祭祀。

    身后是老妇人凄惨的叫声。

    “我的锅,我的肉——”

    安澈循声望去,那大黑锅被剑气波及,翻滚在地上,里面大半的肉都掉了出来,被剁得稀碎。

    那锅的底下翻出了骨头,没剔干净的肉还连在上面。

    是人牲。

    圣水似乎受到了刺激,从地底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,居然渐渐汇成了一道宽宽的河流,咆哮着朝村民扑过去,像是突然获得了生命,第一件事就是把将它奉为神明赐福的村民吞掉,去补充它的力量。

    最前面的村民甚至几步上前渴望地去触碰,他们碰到圣水以后脸上的表情终于不是千篇一律的痴迷了,而是受到剧烈疼痛的恐惧,是惶恐,是迷惑不解。

    然后身体渐渐溶解,被圣水所吞噬。

    远处好像传来一声尖叫,是女人的尖叫,刺耳又熟悉。

    那圣水如同活物,将祭台周围的村民一扫而空,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生命,安澈觉得它越来越危险了。

    他当机立断抱起了团子,朝苏元子挥手:“快走!”

    团子被抱起来时眼睛仍然盯着圣水,那金灿灿的圣水几乎把他的眼睛也染了色,同样金灿灿的,几乎要叫安澈看错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,天空又落下一道剑气,几乎将这荒谬的场景一分为二。

    安澈看到那圣水被劈开,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也见过这样的场景。

    那朵金色的花落在他面前。

    无数的记忆冲破了禁锢,朝他奔涌而来,那道剑气的主人也降临了。

    紫阳剑尊,萧景舒。

    安澈远远看到他的身影,这时候的他风光无限,云淡风轻,就好似初见。

    无论什么时候,安澈都没见过萧景舒狼狈的模样。

    安澈很早很早就与萧景舒相识,他印象里萧景舒是个古板正经的人,对外人向来冷漠严肃,对自己人却很体贴。

    他那时年幼顽皮,常常闯祸让长辈无比头疼,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自小稳重的萧景舒,他的师尊梦泽真人也时常感慨,要是安澈能有萧景舒一半沉稳,他就不用如此操心了。

    小小年纪的安澈听长辈这样说,他当然无比气恼,他不觉得萧景舒的沉稳值得学习钦佩,相反,他觉得萧景舒活得没他自在,还得向他多学习学习呢。

    第105章 :回忆1

    他们两人不算太熟悉。

    小时候萧景舒更多待在大长老身边,而安澈是留在梦泽真人手下亲自抚养的。

    安澈对小时的萧景舒丝毫没有对师兄的崇拜,反而觉得他很麻烦。

    有一回下午安澈到各处宗门玩了一圈儿,正坐在主峰一棵仙树上百无聊赖,就见下边萧景舒目不斜视地路过。

    彼时安澈刚巧因为淘气被梦泽真人训斥了一顿,此刻见萧景舒装没看见他,当即好奇心就起来了。

    他趴在树丫上,探着脑袋问:“喂!下面那个……师兄?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,我在学堂里叫你名字你怎么没回话?”

    萧景舒被叫住才抬头,眼神莫名地瞥了他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