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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银铃是冰冷的死物,他不是。

    第108章 :回忆4 订婚

    萧景舒很早就开始注意安澈的存在。

    年少时被梦泽真人带入宗收为弟子,他并不意外,毕竟就他们家族里的权势,没有梦泽真人也有其他名门望族向他抛橄榄枝。

    到了九阳宗以后,他师父不知道从哪儿又拐来一个小家伙。安澈是从凡间被带上来的,古灵精怪、天赋异禀,一点都不输于从小被精心培养的萧景舒。

    萧景舒是养在玻璃罩里的白蔷薇,高冷、矜贵;安澈是长在荆棘丛生荒野里的红玫瑰,肆意生长,热烈又放纵。

    扎根在贫瘠土壤里的花,不需要精心浇灌就能活得肆意畅快。

    数十年没见,再见面的那一刹萧景舒眼里只有这朵已经绽放了、风华绝代的红玫瑰。

    那朵红玫瑰站在万众瞩目的位置,已然变得成熟,一举一动皆成风韵。

    他眉眼弯弯:“师兄,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萧景舒不知望了他多久。

    也许很久,也许只有一瞬。

    他收回目光,缓缓步入堂中:“师弟。”

    接风宴持续了两天。

    刚一结束,梦泽真人就将两人一齐叫到了庭院,坐下前特意把他珍藏了千年的灵酒拿出来开了封。

    三人坐在石桌前,竟有几分恍如昨日的感觉。

    人一少起来,梦泽真人也不端着架子,摸着白虚胡子多少有些感慨:“上一回见你回宗还是三十年前,这一眨眼你都大了这么多,修为瞧着也长进不少。”他说着说着,多少有些长辈人的担忧,“这来往的信件也少,半年才往飞信堂送一次信,平日里灵石宝物都没怎么用过宗里的,也不知道多与我说说。”

    他大手一挥:“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只管报我的名号,你只要在九阳宗一天,就一天没人敢欺负你!”

    安澈眨眼:“也没什么过不去的,没灵石了就去抢那些贪官世家的家库,顺便劫富济贫,嘴馋了就糟蹋点秦家的美食美酒,日子倒是轻松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梦泽真人说,“出门在外,倒也不必说自己是九阳宗弟子,还有,万事要谨慎。我听说秦家分家几次三番遭小偷潜入,他们已经调派各路高手要抓住凶手,还放了通缉令。”

    安澈差点没被他师父的变脸速度笑死。

    还好他这次回来要待的时间不长,不然高低要把梦泽真人气出个好歹来。

    在他还调皮的时候常常满宗门乱跑,梦泽真人堂堂一派宗主,从前用的还是成熟稳重的中年形象,硬生生为了安澈改成了长须飘飘极有威慑力的老年人。

    年少时不懂梦泽真人的良苦用心,如今想来真是唏嘘。

    他虽无父无母,童年时却不觉得难过,全是因为梦泽真人的陪伴。

    品过几杯茶,梦泽真人又问:“你身边不是常伴一位好友吗,他怎么没来?”

    安澈笑得随意:“我那位友人性格不讨喜,便不介绍给师父您了。更何况我要是回来一趟干了坏事儿惹恼您,您气急了要抽我一顿,留他在这儿岂不是看我笑话?”

    梦泽真人气得吹胡子瞪眼:“瞎说什么!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,我现在难道还会当着外人面抽你?”

    安澈一脸无奈:“您看看,师兄还在这儿您就开始数落我了。”

    梦泽真人哼了一声:“你师兄又不是外人,他在边上怎么了。”

    安澈又笑。

    虽打趣居多,但也能感受到他对那位友人的亲昵。

    后来,萧景舒也偶然见过一次他那位友人。

    漆黑长发、浅金色眼眸,周身化不开的森寒,如同一把被封入极寒之地的剑,气质出尘,神秘又安静。

    感受到他的目光当即回头,其中的冰冷不似常人,萧景舒觉得他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。

    但只要他在安澈身边,周围冰冷的气息就如冰雪消融,居然流露出温柔的感觉。

    萧景舒只觉得这幅场景很诡异。

    安澈这次来过就像蜻蜓点水般轻描淡写,萧景舒也没觉得生活有太多改变,他仍旧日复一日地修炼剑法,直到出关那天霞光万丈,百鸟朝凰,围绕着太阳的七彩圣光久驱不散。

    萧景舒几剑降服苍山血河百万妖魔,一战成名,被奉为紫阳剑尊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对他一经出关就血洗魔宗老巢的壮举津津乐道,没人知道,他出关后第一时间来这里只是因为收到了一条魂令的简讯。

    是安澈生命垂危之际发来的,一共两条,分别给了梦泽真人与他。

    梦泽真人正在闭关,能抽空救人的只有萧景舒。

    在苍山血河难以逃离的安澈被他救了起来。

    此时的安澈,身边友人失踪,身负重伤,与萧景舒风光的模样相差甚远。

    萧景舒将他扶起来时,只觉得他浑身都在颤抖。

    他分不出那是笑还是什么,只觉得安澈脸上的表情很难过,像是忽然大彻大悟,见证了整个世界的破碎与重建般。

    好像美梦苏醒后一瞬间发现自己站在所有人对立面,窒息感与惶恐将人溺毙。

    只是看着,就让人呼吸不上来。

    他殷红的嘴唇被咬出血,落在雪白的衣领,砸在心头。

    一字一顿,字字啼血。

    “我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萧景舒呼吸很轻很轻,几乎叫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,似霜雪的眉眼无悲无喜地注视着安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