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这是死了么?
沈笠朝着四周看了看,这就是死后的世界?太黑了。
虽然什么也看不见,但却出奇地平静。
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。
那是什么?
沈笠看到不远处有一团白光。
那个发光的东西看上去离他不远,但无论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多久,始终无法靠近那团光。
他现在终于能感受到了槐树少年说起时间时的迷茫了。
他朝着这个方向不知道跋涉了多久,十天,一个月,一年?
时间在这里失去效力,他被永无止尽的饥饿折磨着。
原来,即便是死掉了,也会觉得饿啊。
同一时间,迟迟赶来的鱼千千和大块头杀进大教堂,一眼就看到了后脑勺受到重击的宋不驭。
趁着大块头顶在最前面,鱼千千趁乱把宋不驭拖了过来。
宋不驭的脑门上都是血,她被吓坏了,手足无措地帮忙止血。
等了一会儿,宋不驭才清醒过来,指着侧门的方向,“救沈笠……”
鱼千千急地快哭出来了,“那里有结界进不去,大块头在砸门。”
“我们能力有限,把能用的道具都用了,只能救你,却救不了他。”
鱼千千比宋不驭早一步认清事实。
“而且,刚才从门缝里看了一眼,他……他好像已经……”
鱼千千其实很喜欢沈笠。
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。
她始终记得那天在老槐树下沈笠安慰她的那些话。
她难过地别过脸去,擦了擦眼泪,控制住情绪,才继续说出她看到的画面。
“他的心脏被大祭司挖走了。”
宋不驭没有再说话。
其实这些年,他眼睁睁地看着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在派件任务中死去。
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,原来,还是会难过啊。
他的头枕在鱼千千的腿上,有些失神地看向大教堂的彩绘穹顶,无声地哽咽了一下。
……
……
大祭司手捧着那颗心脏,小心翼翼地供奉在黑山羊头前。
黑山羊头双眼的孔洞里泛起红光,像是在审视着什么。
“不是!”
它愤怒地吼道:“我要的不是这一颗!”
贪婪大祭司跪在地上,“不是这一颗?可他只有这一颗心脏……”
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有两颗心脏?
贪婪大祭司不合时宜的质疑彻底惹怒了黑山羊。
源源不断的黑色火焰从黑山羊眼中冒了出来。
其他几个大祭司吓得屏住呼吸,浑身都在颤抖。
他们不敢抬头,因为此刻,贪婪大祭司正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。
贪婪大祭司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,整个人扭曲成一团。
不一会儿,属于他的黑袍和贪婪面具垮了下来。
“咩……”
一只黑山羊从他的黑袍下钻了出来。
贪婪大祭司变成了一只黑山羊。
……
……
沈笠觉得此刻的自己,像一具行尸走肉。
他的步伐从最初的坚定,到如今的迟缓。
一路上摔倒了无数次,依然踉踉跄跄地朝着那团光芒靠近。
食指上的银蛇戒指在不安地打转,在即将倒下的那一刻,沈笠眨了眨眼,那团触不可及的光忽然就近在眼前了。
那是一颗正在发光的心脏。
他有些迷茫地捧起那颗心脏,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胸腔。
虽然只是捧着它,但他能感受到,这颗心脏每一次跳动,都有源源不断地生命里涌入他的身体。
折磨了他几个世纪的饥饿感渐渐被抚平。
或许是他在黑暗中独行了太久。
这颗温暖跳动的心脏,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救赎。
沈笠笑了笑,毫不犹豫地将这颗心脏拥入胸腔。
祭坛附近平地而起一阵风。
沈笠身底流失的血液正在回流。
浸慢鲜血的五芒星图案瞬间失去效力。
沈笠的躯体渐渐腾空而起,悬浮在空中。
胸腔的伤口逐渐愈合。
红帘掀起,大祭司们跪在地上抖如筛糠。
黑山羊神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。
结界外,正沉浸在悲伤中的鱼千千和宋不驭也忽然感受到了什么。
但侧门紧闭,他们什么也看不到。
有几次鱼千千想贴近门缝看一眼,但从门内涌出的气势,让他们没有来由地心生恐惧。
没有顺势跪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,还怎么敢看?
在结界内的大祭司几乎是匍匐在地。
他们在跪谁已经不重要了。
那股气势当场把他们压迫到昏厥。
黑山羊神用空洞的眼眶重新审视着沈笠,发现他全身上下的气势都变了。
“你怎么敢!”
它愤怒地咆哮着,“你怎么敢融合那颗心脏!我说过,那是我的!我的!”
沈笠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,听到黑山羊头不断发出恶毒的诅咒,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。
他终究还是和那些狐狸一样,做了同样的事。
将那颗心脏,以及心脏中蕴含的力量,据为己有。
只是因为封印存在的缘故,他的血肉之躯没有立刻瓦解。